有什么好愛的?你覺得真心實意,人家把你當督導案例。
實話說,我真是不知道咨詢師有什么好愛的,很多咨詢師都沉悶乏味,少有風花雪月。假如你說愛上了咨詢師,可能到了ta那里,就是個“情欲性反移情”的案例報告。可能,ta還會和督導師猛一頓研究,究竟這個愛是理想化的投射,還是借愛之名的控制,還是施受虐的斗爭?
接下來我們分析一下來訪者之愛吧。
01
俄狄浦斯之愛
你會覺得自己的咨詢師如此與眾不同,和ta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如此心動,你痛惜ta的每一點,還幻想著結束了咨詢之后,你們能夠出雙入對。你有如此多的幻想。
首先表明你對于男女情感刺激的閾值非常低。只要涉及男女交往,就直接導致兩情之愛了。
其實要區分愛情、友誼、關懷,以及溫情、愛情,情欲,這些需要我們有著微妙的情感體察能力。而這項情感訓練來自我們從小和父母的三角關系。
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只要涉及到三個人,世間種種愛恨情仇由此衍生,變換成千姿百態的情感故事,而這也正是精神分析第一號種子概念——俄狄浦斯情結所要闡明的。
我們在和父母的關系里,需要清楚的知道,父親和母親是一對,他們相愛并且有兩性關系,他們如此緊密,我只是經由他們誕生,我和他們不能說毫不相關簡直是毫不相干,在這個關系里被排除的。
一個人只有明白這一點,并且接受這一點,才會在內心置死地而后生的——放棄這一點。才會找到自己該有的位置和輩分,同時開始尋找自己的存在、人生和愛情,清清爽爽坦坦蕩蕩。
很顯然,錢鐘書楊絳的愛情比張愛玲的愛情簡單容易,線條清晰得多。
但是要拎清這一點很不容易,必須要一對內心非常拎得清的父母,他們彼此相愛,彼此關照,不把孩子卷入自己的情感三角里。
一方面在自己的愛情里要排除孩子,另一方面,該給到孩子的接納、溫暖、關注一點都不能少,因為這些情感是孩子未來立足于世界的內心支撐。
可惜很多家長都弄不明白自己對于孩子究竟是長者之愛、關照之愛,還是拿來填補情感空缺的“自慰之愛”。
假如在這個三角關系里面是錯位的,甚至是亂倫的,這會讓孩子情感識別混亂。對自己的情感異常困惑和難以管束,或產生瘋狂的情欲,或對于得不到的人充滿著執著和怨念,并成為此人一生的魔咒。
要知道,這個世界上我們最得不到的人,是誰?就是我們的父母,他們雖和我們有情感,但是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們現實的伴侶。而在情感里經常會有得不到、不可能、玩完了等痛苦感覺的人——可能欲望原型的就是自己的父母。
02
俄狄浦斯衍生出的千姿百態
我們說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,只要涉及到三個人,就會衍生各種千奇百怪的情感故事。
比如說,一位貶低丈夫卻抬高兒子位置的母親,在情感上過于撩撥孩子,讓兒子蠢蠢欲動躍躍欲試。這個男孩長大之后可能會成為一位唐璜一樣的精巧人物,對于女性充滿討好、獻媚與征服,但對男性嗤之以鼻又充滿恐懼。
這樣情感的原型來自哪里呢?
母親唆擺孩子來到父親的位置,通過和孩子癡纏的情感,排斥丈夫,一方面讓孩子始終無法認同一個被母親鄙視的父親,另一方面又與男性處于怨毒的競爭,他想方設法勾引這些男人的女人,以輕佻之姿在女性身邊游走,情感膚淺熱烈又轉瞬即逝,——始亂終棄,永遠無法擁有成熟的愛情,就像他永遠贏不了父皇,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一位真正的父親。
反之,只要將上述文本中,兒子換成女兒,母親換成父親,也會造成同樣的悲劇,故事有了另一個版本。
還有一些孩子幼年的時候被母親所控制,視異性父母如洪水猛獸。如果是男孩的話,經常呈現出體型肥胖、面相和善、和女孩子打成一片的歡樂場面,但是未來他的婚姻情感生活必定出問題,要不婚姻亮起紅燈,或者干脆一輩子不婚不育。

肥胖的身體是一層保護色,讓自己不太有性的攻擊力,這樣才會修飾已經變形的母子關系,不讓兩個人惶恐。而成年之后,婚戀關系有問題,一方面保證了內心對母親的忠誠,“我沒有移情別戀,我和母親的關系高于一切”,另一方面,也是對于缺失父親的認同,成為了一個同樣無法經營好婚姻情感的男人。

(一位美麗的法國貴族女子被母親囚禁了25年的前后對比)
而一個被母親拽在手中的女兒更慘,一方面要表現出對于母親的忠誠,另一方面內心充滿了對于女性的嫉恨,因為她的處境讓她沒有辦法發展出自己的女性特質,而人也和動物一樣,只有勃發出自己的生命力,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女性和一位男性開展生活繁衍生息。
可是,母親如此鉗制,她怎么敢以下犯上。這樣的女孩的性完全發展不起來,只能呈現出處女之姿,來表示對母親的絕對忠誠,潛臺詞是“我永遠不會和你爭”。并且由于她完全沒有和男性打交道的經驗,反而受刺激的閾值非常低,對于男人充滿著奇異的癡狂的幻想。
還有一些孩子,幼年的時候家中如果出現可怕的亂倫事件,這個孩子可能會導致非常嚴重的精神問題,ta的心理世界會蒙上了一層瘋狂的色彩,每一樣物體都若隱若現閃耀著情欲的面紗,比如男人都是色情的、女人都是放蕩的。而ta在其中無處安放,不知所措。
人和人之間的和諧交往,都會產生親密的情感,但是這個親密的情感是以界限為前提的,我知道他是別人的老公,我們雖然親密,但是他對我是父親之愛。我知道她是別人的老婆,我們關系很好,但是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母子之愛。
一個人只有在界限中搞清楚這部分,將來才會慢慢的區分老大爺之愛、老大哥之愛、小兄弟之愛,或者是區分老大娘之愛、老大姐之愛或者是小妹妹之愛,而不是混亂到只要看到男女,就想到了吊膀子、想到了情欲。
但是,孩子只要在父母的三角關系里成為傀儡、替代品、安慰劑,大了之后無一例外的會在親密關系里出現問題。因為Ta內心的情感是失序的、混亂的、沒有邊界的。其本質的原因是,父母位置的失序與逾界。
愛有很多種種類、也有很多區分和細微的差別,但是首先,要經由父母孩子三角關系的原型,進行一個最基本的調較,就好像跳舞一樣,先經由有秩序的家庭生活訓練出標準的舞步,后面才不會腳步錯亂,一通亂來。
俄狄浦斯情結是我們人類最大的困境和幻象,看看古往今來的文學作品,就知道人們有多少心血耗費其中。難怪佛陀一開口就勸人們,脫離情欲。實際上,情欲不是真正的愛。不過是自己投錯了胎,一段塵世孽緣而已。這個世界有很多種打開的方式,比如專注于禪修、跑步,或者成為一個作家,假如看到咨詢師就想到愛情的話,就好像魯迅說的,看到光手臂就想到吊膀子,可能證明,來訪者困在了俄狄浦斯之環里。
03
競爭、妒忌和控制、征服
談到俄狄浦斯,難免要談到關于同性的競爭和妒忌,以及異性之間的控制以及征服。
就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,假如你得到了你的咨詢師,ta也非常欣賞你,你會不會遵守咨詢倫理,在結束咨詢的三年后,和ta成為戀人、伴侶。
你有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嗎?
夢寐思服、輾轉反惻,有的時候不過是得不到而已。而以愛之名,似乎更能名正言順地控制和征服,誰忍心指責一個求愛的人呢?
另外,愛上咨詢師之后,你有幻想過他(她)的妻子、丈夫嗎?有想過要取而代之嗎?會覺得對方的配偶是不是乏味無聊、乏善可陳,配不上咨詢師,只有你才是那個真正懂得欣賞他(她)愛他(她)的人?是否這當中,你正在默默地妒忌和貶低著一個女人或者男人呢?
競爭、妒忌和控制、征服,是俄狄浦斯三角衍生出來的問題。

灰姑娘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故事。可是如果灰姑娘的故事來到現實中,灰姑娘會幸福嗎?一個從小失去了媽媽,父親又不知所蹤的女孩子,和后媽生活在一起,她會怎么樣呢?
由于灰姑娘從小就在父親、后媽的三角關系里面,缺乏男性的關愛,還有來自后媽的競爭,所以她既充滿幻想,又敏感而妒忌。
首先,她會幻想一個非常理想化的男人,這個男人要像王子一樣的完美,滿足她所有的情感的物質的需要,其次,這個男人要心無旁騖,不對其他任何女人擁有情感。
所以,當王子假如累了困了,不那么全方位關注灰姑娘的時候,她很容易聯想到王子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了而冷落了她,就好像父親有了后媽。
其次,她會不允許王子對其他任何女人有感情,假如王子有母后的話,她會非常妒忌他們的情感,并且和皇太后之間充滿競爭和敵意。她會要求王子和母親保持距離,嚴苛地要求王子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。并且時刻對于皇太后充滿憤怒和覬覦。
我們把咨詢師換成王子,灰姑娘換成來訪者,是不是很容易理解來訪者對于咨詢師之愛呢?借由灰姑娘的原生家庭之困,這部分的三角關系投射到咨詢師身上的。咨詢師成了理想化的戀愛對象,被灰姑娘以愛之名索求和綁架。
04
施受虐的重現
美國精神病學家學院院長Gien O講述過一個關于借愛之名——來訪者對治療師施虐的故事,這當中充滿了剝削和操縱,治療師的人性就像李爾王一樣,在絕望中嚎叫,被剝得只剩骨頭。
N博士在咨詢中見到35歲的珍妮女士,覺得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。N博士當時正在生命的至暗時刻,妹妹、親密的朋友和未婚妻相繼去世,N博士極度脆弱。
35歲的珍妮女士描述了自己悲慘的童年,被母親鎖在柜子里,5到12歲和父親發生亂倫。N博士被珍妮女士的悲慘命運以及聰明機謹的特質深深吸引。咨詢幾周之后,珍妮女士就聲稱愛上了N博士。
N博士拒絕了珍妮女士,嚴格恪守咨詢倫理。但是他仍忍不住為珍妮女士延長咨詢時間,在她身上花費更多的精力。

三年的治療,珍妮女士沒有變好,情況越來越糟糕,她揚言要自殺,并且拒絕看精神科大夫和入院治療。
她說:“她一直做著各種殺戮的噩夢,她只想和N博士待一個晚上,睡人生第一個好覺。”
N博士拒絕她的時候,珍妮冷冷地看著他,問道:“什么更重要?我的生命還是你那愚蠢的道德準則。”
結果那一晚,什么都發生了,N博士和珍妮女士發生了性關系。當N博士問及珍妮避孕的事情的時候,珍妮告訴N博士“她不能生孩子,不用擔心”。而實際上,N博士知道,珍妮一直和三個男人上床,并且通過口服避孕藥來避免麻煩。并且珍妮還輕狂地告訴N博士,她是如何輕蔑地甩了那些瘋狂追求她的男人。
N博士突然有一種直覺——珍妮的不誠實和玩弄,以及惡意的虐待狂的傾向,她通過操縱N博士的同情心,試圖來搞垮他。而與N博士,正是珍妮通過上床實現她的移情幻想,重復她和父親的亂倫創傷。
后面珍妮在N博士的身邊消失了,但是N博士卻一直頭懸利劍,因為珍妮只要檢舉,就會徹底斷送他的職業生涯,珍妮在暗中默默地冷酷地看著N博士,以及她擁有的——由她所激發出的人性之惡。
這個故事令人不寒而栗。而珍妮,顯然并不可憐,她通過長久的設計,終于讓N博士靈魂沾染了羞恥和毒液。而N博士之所以向院長Gien O.Gabberd講述這一切,并且通過媒體公布出去,似乎也是在告訴珍妮,我寧愿身敗名裂,我仍然會捍衛我所堅持的人性光芒。
結語
愛上咨詢師,這一點也不好玩。
至少咨詢師們普遍會噤若寒蟬,經由愛的蜜糖所包裹的,是人性中最不可測的那部分。
咨詢師唯一能做的,嚴守咨詢設置、保持職業倫理,聚焦于來訪者的移情反移情,從粉紅浪漫的泡沫中走出,驅散迷霧,厘清真相,或者這樣才能真正幫到來訪者。
也或者,只有這樣處理,才能把恨、妒忌、競爭轉化為真正有質量的愛和解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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