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”,是讀書時老師們最愛拿來鞭策我們的話。
但從沒有人和我們說過:
橋那邊是什么?
真的是康莊大道嗎?
人生除了做題,還有其他的選擇嗎?
今天的來訪者倩倩,想分享她作為一個“985廢物”,在學業、工作、戀愛全線崩盤后,走進心理咨詢室后發生的故事。
倩倩很慶幸自己可以在二十多歲,就發現“優秀”的代價是什么。并因此,更為堅定地走向獨屬自己的曠野。
以下,是她的自述:
01
我是個985廢物,
連實習都找不到
2019年我從河南一所二本院校,考到了上海某985學校的研究生,那一刻,我感覺自己達到了人生巔峰。
我“貪婪”地享受著名校光環帶來的附加榮譽,并認為自己的人生,從此將一路通往康莊大道。
在度過了新鮮而充實的研一生活后,學校就不再安排課程了。這讓我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,并開始思索未來的方向。
我首先想到的,就是去實習豐富自己的經歷。
本以為自己頭頂名校研究生的光環,投個大廠實習生沒問題吧!沒想到找了一個月,簡歷關都不過。
我開始陷入焦慮和自我懷疑,半夜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,覺得自己真是個985廢物。
雖然半個月后,我成功入職了一家大廠,但從那時起,自我否定的種子就深深種在心里。
到了十月份,學校讓我們開始準備畢業論文的開題,于是我選擇結束了實習。經過一個月的奮戰后,總算是弄出來了開題報告。
但在開題答辯時,我發現了自己跟同學們逐漸拉開的差距。雖然最終順利通過了,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的開題特別爛,根本沒法作為畢業論文研究下去。
更慘的是,明明實習和答辯都結束了,時間上更加自由,我可以去做一些喜歡的事。
可我卻再次陷入無邊的害怕和焦慮中,不敢讓自己閑下來,無法正常享受生活,總是擔心不做些什么就會落后,就會無法按時畢業,甚至找不到工作。
于是,我像只無頭蒼蠅般匆忙尋找下一份實習。

本想著有了一段實習經歷,會更容易找到吧,但現實卻很殘酷,雖然面試機會比上一次多了,可沒有一次走到過二面。
我變得更加懷疑自己的能力,焦慮一刻不停地侵蝕著大腦,甚至整夜整夜的失眠。
最嚴重的時候,我會在凌晨三點望著窗外,想要試著跳下去。也許這樣,就沒人知道我的失敗,沒人會嘲笑我,我也不用面對未來的一切了。
現在回頭想想,當時為什么會那么痛苦,一方面是找實習的不順利,另一方面是擔心寫不好畢業論文,沒辦法按時畢業。
而這兩者,本質其實是一樣的。
都是對自己的期望過高,對985研究生的執念太深,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名校畢業,進入大廠工作,獲得高薪,從此只攀上峰路。
但是這一切在慘淡的現實面前都被擊碎了,連帶著我自己也被擊垮了。
在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越來越嚴重,不僅情緒反復,失眠、厭食、頭痛也都在加劇后,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,我必須救我自己。
掙扎幾番后,我去到了醫院。
醫生詢問了情況后,讓我做了心理健康測試,結果顯示輕度抑郁。
雖然醫生開了藥,我也在家修養一個多月。但為了更好的恢復,我決定正視自己的情緒和問題。只有先解決它們,我才有心力繼續應對接下來的工作、論文等現實問題。
于是我鼓起勇氣,預約了心理咨詢。

02
終于有人替我分擔一切的辛苦
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心理咨詢,邁出這一步并不容易。
一開始,我覺得只有患心理疾病的人才會來,而我不愿意承認自己心理有問題。
我沒有告訴身邊的朋友自己在看心理咨詢,其實折射的是我內心的恐懼與羞恥。
第一次走進咨詢室時,我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,說些什么。
但是咨詢師非常友好地做了開場介紹,讓我慢慢放松下來,并引導我一點點說出自己的經歷。
我講述完后,本以為他會從專業角度分析我存在哪些問題,需要做哪些改變。
沒想到,他先說了一句:“當時那段黑暗的時光,你一定很辛苦吧!”
聽到咨詢師的回應,我一下忍不住了,開始止不住地哭,好像要把一直壓抑在心里的痛苦與委屈都哭出來。
過去我很少在別人面前哭,因為不想展示自己的脆弱和不堪,但這次我卻沒忍住,因為終于有人意識到我過得十分辛苦,終于有人能夠理解我了。
咨詢師的話給了我很大安慰,也讓我更愿意信任他。后來,他又幫助我分析為什么在那段經歷中,我會如此痛苦焦慮。
他告訴我,在我的描述中,一直強調想做得好,想好好利用時間,想豐富經歷,這些想法都折射出我是一個責任感非常強的人。
正是這份責任感讓我想事事都做好,事事都完美。一旦中間出現差錯就難以接受,并很容易崩潰。
我仔細回想起那段經歷,發現確實是這樣。接著,咨詢師與我又進一步展開更深入的對話,他開始帶領我探索這種性格養成的原因。

在我們的對話中,咨詢師敏銳地發現,我經常提到兩個人,一個是我的母親,一個是我當時的對象。
他問我,我的母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時,我才想到原來自己跟母親很像,她就是一個責任感極強的人,不允許自己犯錯,同時也不允許身邊的人犯錯。
父母在我們當地經營一家早餐店,非常辛苦,凌晨就得起來開門做生意。所以母親經常對我說,自己多么不容易,但就算再難也要供我上學之類的話。
因為知道父母的不易,所以我很聽話懂事,努力學習,盡量不讓他們為我的學業擔心。
同時,母親是一個表面看似堅強,實則內心十分脆弱的人。她經常向我訴說家庭的各種問題,以及自己的辛酸。我當然心疼她,但很多時候都無能為力,久而久之,我更不敢出錯,害怕增加她的負擔。
在原生家庭中,我的父親基本上是“缺席”的。或者說他只是扮演一個努力工作養家的爸爸。家里一切,他幾乎不參與。所以在我的敘述中,基本上看不到爸爸的身影。
咨詢師告訴我正是原生家庭的分工,讓我更加依賴母親,和她的關系更加密切,這也是我性格更像她的原因。
同時,由于生活中缺少父親的關愛,我本質上是一個很“缺愛”的人。
當有人出現在我的生活中,給予我很多照顧和關心的時候,我就不由自主地靠近他,依賴他。然而,母親因為男友家庭條件的原因,非常反對這段關系。
咨詢師進一步問我:“這個矛盾具體是如何困擾你的?”
我仔細想了想:“我很渴望得到她的認可,但又不愿意放棄當前的選擇。在這兩種矛盾中,我不知道該如何做,如何抉擇,所以感到很痛苦,或者說想逃避。”
戀愛中的快樂和爭吵,我都不敢向媽媽訴說。我想分享,卻又害怕她的反對,這種感覺太難受了。
于是,我們一起試著探索有沒有方法可以解決當前的困擾。
關于學業的問題,咨詢師告訴我:
“你可以多跟同學和導師溝通,看看當前的論文該如何進行,不需要一下子就想好如何寫,而是試著接受當下的課題,試著研究。”
關于工作的事情:
“可以好好想一下未來感興趣的方向,列舉幾個行業或者崗位,逐一對比,看看自己的興趣點,再去做準備。”
關于和母親的關系:
“嘗試主動和她溝通,告訴她目前的戀愛自己是有分寸的,涉及婚姻一定會慎重。這么做的目的是安撫母親,讓她不要過度干涉你當前的選擇。”
在咨詢師的建議下,我開始每天規定時間、按照計劃行動。邁出第一步后,我發現原來并沒有想象中困難。
同時,我也嘗試和母親對話,主動告訴她自己的計劃,沒想到和她認真地溝通后,她表示愿意理解,并接受我的選擇。
對了,在每一次咨詢結束后,心理咨詢師都給我布置一個小作業,去記錄接下來一周的生活。下次咨詢開始時,會詢問我最近有發生什么令人高興的事,或遇到什么問題。
這讓我開始有意識地觀察和記錄自己的生活,我慢慢會期待咨詢日的到來,這樣就能把最近發生的事跟咨詢師進行交流了。
也正是學會關注當下,讓我不再過分焦慮過去和未來。
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心理咨詢不僅僅是幫助自己剖析問題,更讓我真正“活在了此刻”。

03
別為求助感到羞恥
那是你的心想活下去
兩個月的咨詢很快就過去了,這段時間我慢慢打開了自己的內心,開始接納過去,重新擁有感受的能力,并愿意面對未知的一切。
在心理咨詢結束的那一天,我騎著車子在校園飛馳,那一刻,我感到自己無比自由,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,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如果你問我,如今我是什么生活狀態,我會用喜歡的作家這段話來比喻:
“他們并不在意最后是到了意大利還是荷蘭,或是別的什么地方。重要的是他們決定登上飛機,看看會降落在哪里。”

在這里,我也想和對心理咨詢存在誤解和猶疑的朋友說——
在接觸心理咨詢之前,我嘗試過閱讀心理書籍,比如《被討厭的勇氣》《蛤蟆先生去看心理醫生》。這些書簡單易懂,也能幫助我認識到一些問題。
但閱讀過程是一個單向輸入的行為,更多還是自己去摸索。大門雖然被打開了,我卻不知道如何進入。
而心理咨詢則是一個雙向溝通的過程,它更加真實,也能及時獲得反饋,這是一個咨詢師協助我共同探索,帶領我走進門后的世界的過程。
這時,我既是自我行為的參與者,也是旁觀者,通過觀察和剖析自己,進一步認識到我是誰,我是如何成為現在的我,我將如何改變現在的我。
通過心理咨詢,我更加了解了自己,了解原生家庭,同時也學會如何與自己相處,與父母和戀人相處。
而我眼中的咨詢師,既是一個樹洞,無條件地接納你所有情緒、溫柔傾聽我,還會通過提問引導我說出自己會忽略的部分。
又是一個能幫你在煙霧彈中揭開實際問題的專業人士。
比如我的咨詢師幫助我重建了自信,他不斷表揚我,在面對如此多的壓力下依舊沒有放棄自我,而是主動選擇就醫,并且最終愿意走進心理咨詢室,這些都是我勇敢的表現。
現在的社會,在年輕人肩頭加了太多負擔,道德上的、情感上的、名利上的。
但是,我們也只是普通人,也有著不同程度的壓力。尤其在讀研期間,很多同學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壓力、焦慮與抑郁。
所以,如果你也飽受情緒折磨,甚至出現了身體不適,請一定不要感到羞恥。這是你的心在求救,告訴你它想要好好活下去。
聽聽它在說什么,給它一次求救的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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