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獨,是每個人人生的永恒課題。
只要是人,就注定了孤獨。
獨自一人時,孤獨;成群結(jié)隊時,孤獨。
不是說你有了很多朋友,有了親密深入的關(guān)系,經(jīng)常出入各種社交場合,于是你就不再感到孤獨了。
孤獨,既不由你朋友的數(shù)量和關(guān)系的質(zhì)量決定,也不由你是否參加各種社交活動以及參加的次數(shù)多寡決定。

因為,在最根源處,孤獨是由人的存在狀態(tài)所決定的。
在小的時候我就很好奇,為什么當我難受的時候,身邊其他人好像沒什么感覺?為什么別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,我也不知道他們?yōu)槭裁茨敲磦模?/p>
后來我知道了,這種狀態(tài)就叫第一人稱。
第一人稱就是每個人的存在狀態(tài),而且第一人稱只能被自己經(jīng)驗到。別人無法經(jīng)驗到我們的第一人稱,我們也無法經(jīng)驗到別人的第一人稱。
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
正是由于每個人都在以第一人稱的狀態(tài)生活,同時又無法經(jīng)驗到他人的第一人稱,所以孤獨就成為了人之必然。
這種必然的孤獨,又引發(fā)了人生中三個非常具體的孤獨,我稱之為“人生三大孤獨”。
人際的孤獨
事業(yè)的孤獨
死亡的孤獨
02
人的第一人稱存在狀態(tài),最直接導致的結(jié)果就是我們必然要面對無人理解的境地。
任何人都無法直接經(jīng)驗到我們自身身體的感覺,也無法直接經(jīng)驗到我們心里的感覺,更無法直接經(jīng)驗到我們大腦的感覺。
錢鐘書在《圍城》里寫:“婚姻是一座圍城,城外的人想進去,城里的人想進來”。
若是城里的人跟城外的人講“快跑”,城外的人只覺得“你不懂單身的苦”,而城里的人又覺得“你太年輕,根本不懂婚姻的痛”。
在人生道路的選擇上,父母和孩子之間也經(jīng)常存在著不理解。
父母說:“我們那時候都是吃苦吃過來的,等你將來吃苦了,就會知道進入體制內(nèi)旱澇保收有多好了”,但孩子卻覺得“你們根本就不理解我,我才不要過那種一眼望到頭的生活,我要去闖一闖,我要去看看這個世界”。
即便開明的父母支持孩子的選擇,也往往出自于尊重,而不是真正的理解。
朋友之間也是如此,有些人,雖在社交軟件里有成千上萬個好友,手機通訊錄也有幾百個聯(lián)系人,但能真正走進內(nèi)心的卻是寥寥無幾,甚至沒有。
朋友們偶爾聚會,也常常是他說他的,你說你的,各說各的。
有時你跟他分享一件你正在經(jīng)歷的事情,說完之后,對方可能回你一句“等下吃什么?”,有時不等你說完,他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什么東西吸引了過去:“你快看,這個好好玩!”。
很多時候,就算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,也是各看各的手機,只是偶爾交流上一兩句無關(guān)痛癢的話。
這,真是一種隨處可見的孤獨。
雖然我們都只能經(jīng)驗自己的第一人稱,但是,在日常中你會發(fā)現(xiàn)天冷的時候你我都會感到冷,天熱的時候你我都會感到熱,雖然我不是以你的第一人稱直接經(jīng)驗到你經(jīng)驗的冷與熱,但總歸你我之間有了共同的感受。
這就是相通。相通使我們有機會擺脫人際的孤獨,因為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。
雖然我不曾經(jīng)歷過失戀的悲傷,但是我經(jīng)歷過丟失心愛之物的悲傷,雖然經(jīng)歷有差別,但悲傷的情感卻是相通的,正是由于這份相通,所以我可能無法理解你的失戀,但我卻能理解你的悲傷。
所以,如果你我有過相似的經(jīng)歷,相似的情感,那么我們便可以借由這份相通進而達到彼此理解,從而擺脫孤獨。
如果你想要更多的理解別人,那么你就需要豐富自己的情感,豐富自己的體驗,讀萬卷書、行千里路、閱人無數(shù)。
當你豐富了情感,豐富了體驗,讀了很多書,去了很多地方,見過了很多人,那么你就能更容易的理解別人,別人就會覺得你是他的靈魂伴侶、靈魂朋友、靈魂導師......
當然,人際上的事,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,只有雙向奔赴,彼此向?qū)Ψ娇拷舜嗽囍ダ斫鈱Ψ剑趴赡茏罱K擺脫孤獨,達到彼此理解。而在茫茫人海中如果能遇著這么一個人,無論是伴侶還是朋友,無疑都是幸運的。
03
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中寫到:“古今之成大事業(yè)、大學問者,必經(jīng)過三種之境界。‘昨夜西風凋碧樹。獨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’。此第一境也。‘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。’此第二境也。‘眾里尋她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’。此三境也”。
在第一層境界中,我尤其關(guān)注“獨”這個字。我將其解讀為,成大事業(yè)大學問者,必然要面對孤獨,也必須要學會面對孤獨。
從事偉大事業(yè)學問之人,他們的道路往往孤獨,只能留待后人理解。
如果你立志成就一番豐功偉業(yè),無論在哪個領(lǐng)域,如果你還沒有學會與孤獨相處,你就會因為他人的流言蜚語,因為他人的無法理解而輕易放棄你所從事的事業(yè)和學問,泯然眾人矣。
扛下這份孤獨的人,才有成大事業(yè)大學問的可能。
因而,孤獨是必備條件。
比起無人理解的人際孤獨,獨上高樓的事業(yè)孤獨更加難以理解。
因為這份理解難以通過與他人的連接實現(xiàn),只能通過與自身從事的事業(yè)學問的連接實現(xiàn)。
你是否堅定的相信,你所從事的事業(yè)和學問是必要的、有巨大價值的?
如果你的回答是“是”,那么這條孤獨的道路本身就足以排解你的孤獨。
這份堅定的相信來自于對本質(zhì)的洞察和親身的實踐。
《大學》中講“止、定、靜、安、慮、得”。
意思是:首先知道所應達到的終極追求,其后才有相應的志向,指向明確堅定,這時,人的意志才能不受侵擾,朝著志向的方向前進,意志堅定,情緒也將不再易被外界干擾(不再處于迷茫、焦慮、停止不前的狀態(tài)),情緒穩(wěn)定思慮就能夠理性,考慮周全便能更好的解決問題,采取行動,最終抵達應許之地。
而終極追求只有通過對事物本質(zhì)的洞察才能得出。
為什么中國革命最終只能由共產(chǎn)黨來完成,而非國民黨或其他組織?這一系列文章中清楚的闡明了這個問題,即便當時共產(chǎn)黨的客觀力量并不強大,依然可以憑借星星之火,掀起燎原之勢。這便是對形勢以及事物本質(zhì)根本性認識中得到的堅定相信。
但是,在探索當時救亡圖存的道路中,也不是一開始就選擇社會主義的。在他的一生中信仰過孔孟之道、宋明理學,崇拜過康有為、梁啟超、譚嗣同,也受過胡適、托爾斯泰的影響,還信仰過自由主義、民主改良主義、無政府主義,以及空想社會主義。最終,在實踐中找到真主義。
所以,你如果想成就偉大的事業(yè)或?qū)W問,就要有自己堅定的相信,以及對事物本質(zhì)的洞察。
04
死亡,是每一個人的終極孤獨。
因為每一個人都只能獨自面對死亡,沒人能夠替你死去,也沒人能在死亡的路上陪伴左右。
人生就像一趟單程票的列車,有人在這個站點上車,陪你走了一段路后,在下一站又下車了。
你永遠都不知道在下個站點誰會上車,又有誰會下車。最終,也只有你能夠駛?cè)胱约鹤罱K的歸宿。
因為唯有自己獨自一人面對死亡,那么每個人最重要、最首要的人生課題就是 - 與自己的關(guān)系。
在人生里的最后一刻,也許你會意識到,這一生你是如何對待自己的?是陌生、厭惡、嫌棄?還是親近、喜愛、接納?
不要忽視這個唯一能夠“陪”你走到生命最后的人,好好愛他,好好照顧他,這是你必須去做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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