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上春樹說過:“哪有人喜歡孤獨,不過是不喜歡失望罷了。”
這句話,很好地解釋了很多來訪者,為什么找到我做心理咨詢。
ta們既想要被愛、被擁抱,又怕對方會傷害自己。于是豎起了一身的刺保護自己,甚至扎傷了別人。
生活得矛盾混沌,不知道自己要什么,也無法感受到安全、信任與愛。
其實,我們在兒童時期面對情感忽視或虐待時,會不自覺地發(fā)展出屬于自己的防御機制。
比如,在感受到威脅和無助時,會通過模仿加害者,將被動轉(zhuǎn)為行動,進而成為傷害他人也傷害自己的人。
“我不想傷害你,可我更不想受傷害。”
最終活成了一只刺猬。
“我要怎樣才能變好?”痛苦的你想要尋求幫助,卻不知道該把手伸向誰。
今天,我想和你分享咨詢室里遇到的,兩個像刺猬一樣活著的來訪者。
通過她們的故事,希望能幫到屏幕前的你,哪怕只是給到一點慰藉和力量。

01
爸爸媽媽,
為什么你們不看我一眼?
第一位來訪者小月,本科畢業(yè)后工作兩年了。
她總覺得生命里沒什么快樂,每天上班下班,麻木壓抑。
她也沒有朋友,同事們每每在下班后商量著去哪吃飯,她都會找理由躲開。
她害怕與同事們過多接觸,害怕他們了解自己,擔(dān)心他們不喜歡自己,甚至竊竊私語、嘲笑貶低自己,因為她聽到過他們這樣說別的同事。
而在工作中,無論遇到怎樣的對待,無論老板怎樣罵小月,她都會安靜聽著,直到他說完。
她不敢反駁老板的原因,是感覺身體里有巨大的憤怒,害怕一旦反駁,會因此而失去工作。
在生活中,她也有很多無力感。
明明渴望友誼和親密,但只要和誰相處時間一長就會用冷漠、拒絕的方式對待對方,直到對方選擇離開。
小月覺得自己被困住了。
通過交流,我建議小月可以嘗試一下意象對話中度催眠。
意象對話中度催眠,是心理咨詢中的一種治療技術(shù)。
在意象對話中,來訪者可以有意識地表達她的感受,也可以選擇回應(yīng),還是不回應(yīng)咨詢師。
相對于重度催眠使來訪者完全進入深度的催眠狀態(tài),完全聽從于咨詢師的引導(dǎo),中度催眠會更安全些。
第一次做意象催眠時,小月看到一個五歲的女孩,那是她自己。小女孩身體瑟瑟發(fā)抖,感到害怕和寒冷。
在他身邊不斷走來走去的,是陰著臉的父母。她渴望地看著父母,他們卻看都不看她。她很想得到父母的關(guān)注,卻又需要躲閃著為父母讓路,怕影響到他們。
看到這里,小月一下子哭了,很心疼這個躲閃了很多年的自己。
她和我說,自己上有哥哥,下有妹妹。父母喜歡哥哥能干活,學(xué)習(xí)好。妹妹最小,受到關(guān)注和寵愛多些。
而到她這里,父母卻仿佛沒有精力了。
自己只能一個人長大,沒有人管,沒有人問。
我引導(dǎo)著問她:“這個5歲的小女孩,有什么感覺?”
“我感覺自己弱小、恐懼,乞討著他們能夠看一看我,和我說說話。”
“我感覺小女孩的身體有些發(fā)抖,蹲在墻角。”
作為咨詢師,我知道她和我處在一個過程中,重溫著她的創(chuàng)傷,聆聽這個她為了挽救自己的生活,而遺棄在內(nèi)心深處的小女孩。
我和現(xiàn)在的她,陪伴著五歲的她,過了很久,她感覺身體松開些了。
所有的傷心委屈,也一并浮現(xiàn)出來,她眼里噙滿了淚,我陪伴她一起體驗著這份難得的情緒。
等到她不哭了,我問:“我們試一試,能和爸爸媽媽說話了嗎?”
終于,她鼓起勇氣對他們大喊:“我想讓你們看看我,為什么你們不看看我!”
五歲的小月說完,又哭了。哭泣持續(xù)了幾分鐘,她慢慢停下來:“我好多了。”
我:“好,你看一下媽媽,她怎樣了?”
小月看到媽媽驚訝地看著她,有些意外,媽媽說:“我總看見你一個人做自己的事,以為你不需要我。”
小月說:“我沒有辦法啊,你們都忙,不理我,我只能自己做事情啊。”
小月媽媽沉默了好一會兒后,伸出手緊緊抱住小月:“媽媽不好,媽媽忽略你了。”
在這段催眠里,5歲的小月因為害怕父母離開,所以不敢表達自己的憤怒、委屈與被看見的需求。
可一旦壓抑過去的創(chuàng)傷與情緒,它們就會像鬼魂般控制我們現(xiàn)在的生活,讓我們停滯不前,活在過去。
通過中度催眠,小月看到了過去那個被囚禁的自己,感受到她的情緒。她第一次為小女孩發(fā)聲,第一次聽到她說出內(nèi)心的真實感受。
當(dāng)情緒釋放之后,她的身體仿佛也松了綁,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與平靜。
如今,小月在單位已經(jīng)可以和同事表達她的想法和需要。
比如她覺得累了,她不想替別人加班,或者她請求其他人幫忙,都感覺很自如。
她也開始參加同事們的聚會、閑聊,去建立新的人際關(guān)系,感覺生活終于向前邁進了。


02
刺猬扎人
只是想保護自己
第二位來訪者燕妮,是一名大二學(xué)生。
燕妮從小就不愛說話,在家也很少和家里人交流。但讀書刻苦,不給自己任何娛樂與社交時間,也因此考上名牌大學(xué)。
可是,隨著大學(xué)每一天的流逝,她越來越痛苦。
在宿舍里,沒人愿意和她交流。自己似乎也沒有什么能和別人聊的事。
她嘗試著參加了幾個社團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表達方面很情緒化。一旦察覺社團中有人對自己有意見時,會很害怕。
時間一久,她覺得自己被別人排擠在外,一邊渴望交朋友,一邊又擔(dān)心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討喜。
這些感覺和念頭,嚴重影響著燕妮的人際關(guān)系。恐懼感如影隨形,自己像被一張網(wǎng)罩著,走不出去。
我用意象對話催眠的方式,邀請她回到她的內(nèi)在。
她看到有一張黑色的網(wǎng),里面有一只刺猬,刺猬很害怕,收緊著身體。這種害怕,甚至讓刺猬感覺身體很痛。
我引導(dǎo)著她,去直面那只刺猬:“刺猬此刻是什么感受呢?你想對這只刺猬說些什么呢?”
她閉起眼睛體會著:
“刺猬很膽小、敏感、害怕受傷,一旦感覺有危險,就會伸出刺來,狠狠地扎對方。可是它又很可愛,軟軟的,不想傷害任何人類。”
說出口那瞬間,燕妮一下子理解到為什么別人輕輕地說了一句,她就會重重反擊的原因。
燕妮是家里唯一的孩子,爸爸媽媽經(jīng)常吵架,互相指責(zé),摔東西。后來關(guān)系也不好,但為了燕妮沒有離婚。
小時候,她經(jīng)常躲在自己房間書桌底下,非常恐懼,覺得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。
等長大些,她生成了高度警覺的防御機制——
只要傷害別人,就可以很好地保護自己。于是內(nèi)在軟弱的她,學(xué)會了說扎心的話。受傷害時,就用這個方式保護自己。
可真實的她,其實很明白事理、很善良,也善于照顧別人的感受,她只是需要溫和的陪伴。
因為原生家庭的創(chuàng)傷,燕妮一直這樣矛盾地活著,內(nèi)在有很多混淆著的想法、理不清的困惑。
我在咨詢一開始,通過意象對話催眠和人本存在主義的交流,梳理了她日常的人際關(guān)系狀態(tài),使燕妮逐漸感受到自己,也有了一些自我的穩(wěn)定感。
咨詢的后半部分,主要通過意象對話催眠,面對她的創(chuàng)傷梳理和修復(fù),達到內(nèi)在力量的整合。
也只有內(nèi)在的關(guān)系順暢,外在關(guān)系會同時變化,打破傷害的循環(huán),真正療愈自我。
幾次咨詢后,燕妮再次進入催眠時,發(fā)現(xiàn)刺猬變成了一只軟軟的小動物。
小動物依舊處于一種危險狀態(tài)蜷縮在地上,旁邊在打仗,子彈到處飛。但它收起了身上的武器,開始向外界伸出自己柔軟的觸角。
我們陪伴著她,一起傾聽小動物的心里話。
它說,只要和聲音大或語速快的人說話,就會很難受、很壓抑、委屈憤怒……她需要很慢、很柔和的交流。
那天,小動物說了很多。回到家后,她第一次踏實地睡著了,整夜無夢。
后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燕妮其實很喜歡交流,她充滿創(chuàng)造性,她分享的小事新奇而鮮活,對生活也有自己的智慧所在。
當(dāng)我?guī)ьI(lǐng)著她,越來越多地看到自己,她開始變得自信,愿意突破曾害怕嘗試的地方,嘗試后發(fā)生了什么,她會和我進一步討論。
咨詢師與來訪者的關(guān)系,某種維度上可以作為現(xiàn)實人際關(guān)系的實驗品。
我們在咨詢室里,一起去建立一種對她而言陌生而未知的、但健康的互動模式。
有一天催眠時,她驚喜地對我說:
“小動物又變了,變成一個小姑娘,溫和、有點羞澀。那個小姑娘可以表達自己的不舒服,也不再想扎人了。”
如今,燕妮和室友的關(guān)系變得很好,她有力量照顧室友,聽到刺激的話幾乎不會有受傷感,也能表達自己的需要了。
她形容如今的生活狀態(tài),好像一條漆黑的隧道終于走到了盡頭,陽光親吻著皮膚,很舒服。
“原來長大是這樣的,長大真好。”她感慨。


03
潛意識里
藏著我是誰的真相
這就是中度催眠的力量所在。
它可以較快進入來訪者的潛意識世界,到達創(chuàng)傷記憶之處。
它根據(jù)呈現(xiàn)畫面的顏色、大小、材質(zhì)等,準確地呈現(xiàn)來訪者的感受,得到及時的體驗。
再通過咨詢師陪伴、理解、表達等,得到修復(fù)。
而當(dāng)來訪者發(fā)現(xiàn)內(nèi)心的力量后,那股力量會在現(xiàn)實里呈現(xiàn),成為重寫人生的源泉。
作為一名咨詢師,每陪伴一名深陷痛苦的來訪者走出陰霾,修復(fù)內(nèi)心的創(chuàng)傷時我都由衷地感到幸福。
因為每一次的相遇,我總能在你們身上看到連你自己都沒看到的可能性。
看到你們勇敢地向血淋淋的心邁進一步,而不是遠離。
我一直認為,心理咨詢是一個梳理陪伴自己的現(xiàn)實行為和感受,理解內(nèi)在的自己和信念的過程。
當(dāng)內(nèi)在的自己被深刻地關(guān)心、理解,情緒化開了,來訪者現(xiàn)實生活里無法突破的部分,也能隨之消失。
在這將近15年的心理咨詢之路中,我常常將自己變成一個清空的容器,容許自己在咨詢時間內(nèi)被來訪者占據(jù)。
來訪者在我的接納中,把自己那混沌的感受,第一次倒入咨詢關(guān)系這個容器里,慢慢沉淀、分層、澄清,真正地認同自己、治愈自己。
正是這樣的時刻,燈光盞盞地點亮我從事心理咨詢的路,讓我千千千萬萬遍地感受到幸福。
最后,我想告訴我的每一個來訪者們,人生在世,只要下雨,總會有淋濕的時候。
別害怕,我會撐起傘,陪你走到下一站路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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